謝硯深:「你倒是敢給自己找台階下。」
「那,深叔答應嗎?」她已然看出男人並不生氣,自然沒有當初那樣懼怕,只是細看去還有些怯怯的。
謝硯深拿著那枝梅,凝視她片刻,忽地問:「你這般怯弱,如何獨自掌管家業?」
玉憐脂一愣。
隨後笑容肉眼可見變得苦澀起來:「……家裡還有小叔父在,我,我是沒什麼用……」
謝硯深:「小叔父?」
玉憐脂點點頭:「小叔父姓呂,外頭管他叫二當家,我平時叫呂叔,呂叔和我爹爹是結拜過的兄弟,從小看著我長大,爹爹去了,一直是他護著我。」
「原來如此。」他語氣平淡,像是在打聽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提起玉家,玉憐脂的情緒明顯低落許多,她再次開口時聲音也輕了起來:
「深叔,我真的知道錯了,嬤嬤還在等我,知道我亂跑,她得擔心了,您若是要罰我,回去再罰吧。」
謝硯深下頜繃緊一瞬,沉聲道:「我何時說過要罰你?」
嗯?
玉憐脂仰起頭。
「今日之事不可外傳,你去吧。」拋下這一句,他轉了個方向,大步離開。
玉憐脂眨了眨眼,等再也看不見男人背影時,慢慢,慢慢勾起唇角。
花拿走了。
這是不和她計較的意思了?
……
真好哄。
「……姑娘……姑娘——!」遠處,隱隱傳來老婦人焦急的呼喚聲。
玉憐脂聳聳肩,把魔爪伸往旁邊最近的一顆梅樹,咔嚓一下又折了一枝梅花。
隨後舉著手裡的梅花,滿意地欣賞著。
嗯,比剛才給謝硯深的好看多了。
「……姑娘,您在哪啊……」關嬤嬤的聲音聽起來要急哭了。
「嬤嬤!我在這兒呢——」她抱好花束,慢悠悠地朝回走。
第11章 壽宴
從雲山觀回來當天夜裡,玉憐脂就犯了暈,軟倒在榻上起不來,謝濱連忙請了大夫,診脈後說是染了風寒,還有傷了筋骨的症狀,需要好好靜養幾日。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各院主子耳中,王老太君自然是不放在心上,只說讓她專心養身子,十日後的壽宴能來就好,不能來也無妨,謝濱則是將這件事看的頗重,特意囑咐了方氏,要好生照料。
如今入了冬,府中得疾症的人不少,高大夫人常年病著,畏懼寒氣,謝濱和方氏這段時日也都有些喉肺不適,故而十分謹慎。
侯府主院裡,書房內的某個角落多了只白瓷瓶,插著枝孤零零的梅。
謝硯深聽完忠伯的稟報,默了一會兒,只說了句「知道了」。
在床上迷糊昏睡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的,玉憐脂起先是一直發熱,卻又燒不起來,後來灌了好幾天湯藥,總算有了好轉。
等她能自如起身的時候,離王老太君的壽宴還有三天,京城裡落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這次的大宴是慶老太君六十的整壽,遍京名門都會接了帖子來赴宴,宮裡也會按例送來賞賜,到時場面定是盛大隆重。
玉憐脂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挑選呈給老太君的壽禮。
她是晚輩,又是府中客,送禮之事絕對不能輕慢。
好在她那一整船的好東西不是白帶的,船上的寶貝得益於那筆專用來請護衛鏢師的萬兩銀,全都完好無損。
玉憐脂和關嬤嬤挑了又挑,最後選定一幅松鶴延年百壽圖雙面繡,繡框用雞翅木打造,蘇州頭等的幾位繡娘連著繡,繡了整整半年才出的珍品。
原本是打算運來擺在京城玉氏錦繡閣里鎮店的,現下碰著老太君的壽辰,換了個用途倒也不算可惜。
侯府已經開始布置壽堂,壽聯壽幛都準備齊全,滿府掛起紅綢,於府中行走,能清晰地感知到喜慶的氛圍越來越濃。
冬月十六,霜風颯颯,鎮北侯府卻是人聲鼎沸,正門大開,流水一般的車馬列過,府中的管事全部忙得連軸轉,迎接府門前一撥又一撥的貴客。
玉憐脂起了個大早,跟著大房先去了潤安堂,老太君坐在上首,今日壽辰,兒輩孫輩都要先給她叩首賀壽。
其實玉憐脂是不算在侯府枝葉里的,但是她既然管謝濱謝硯深都叫一聲世叔,如今還住在府中,遂跟著給老太君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