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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幾步,蹲下身,少年郎抬頭看,滿眼親昵,「好呀,我若娶媳婦,定要個像姐姐的。」

她笑了,心滿意足。

眼睛濕漉漉,含著菸絲醉軟,生生燕語,全在那雙眸子裡。

「書熠,總歸記得我吧。」

喃喃說著,仿佛在看他,眼裡又沒有他,晏雲深拿帕子給她擦臉,曉得姐姐已完全進入迷離狀態,掉入另一個世界,與自己隔著不可跨越的千山萬水。

書熠是誰!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搞不明白,試著去問家裡老人,婆子丫鬟也都搖頭,偶爾遇到有印象的,也只是咂咂嘴。

「哦,以前府上曾來過一個少爺,聽著叫書熠,日子太久——倒也忘了。」

他還問過母親,老太太一邊喝著梅桂白糖粥,嘴裡含半天沒說話,等到粥完全化了,才長出一口氣。

「咱們在青縣的時候,有戶人家的公子叫這個,你問他幹嘛!那人早沒了。」

想繼續追根究底,對方卻閉口不言,也便不再問了。

雲深扶著三姐姐躺回榻上,喚婆子熱點心,怕對方起來喊餓,午後天氣舒服,想來是睡不久的,他便坐在邊上等。

迷迷糊糊也趴著睡了,夢中有人在摸自己的臉,想著應是三姐姐,並不介意,又過了一陣,才睜開眼,卻見三姐姐紅唇就在鼻尖,離得越來越近,冷不防在他額頭親了下,又順勢往下滑,口裡念著:「書熠,你想不想我啊,我挺想你的——」

手臂婉轉如蛇,直往他腰間伸,轉瞬便解開汗巾子,綢袍散開,露出胸膛一片白,她竟撲到他懷裡,嚶嚶哭起來。

不過還是個少年郎,哪裡經過這個陣仗,嚇得騰地站起,跑出去,驚魂未定時又有個小丫頭從天而降,將他砸個底朝天。

玉鳳簪划過臂膀,疼得撕心裂肺,正要發怒,抬眼見小姑娘穿著青布衫,頭上還裝模作樣蒙了紗,一邊拽一邊笑,「書允哥,我就知道你會接住的,我——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呀?」

他愣了愣,聽對方嬌嬌糯糯的話,一聲一聲,方回過神。

小姑娘身上散著香,比自己熏得青靈髓還好聞。

晏雲深睜開眼,窗欞外依舊一輪明月,銀白灑下,屋裡的花罩泛起流光。

他很少大半夜還乾瞪眼,莫非生氣,可又生哪門子氣,原本人家就是一對,侄子書允為何新婚夜不歸,別人不曉得,他可早派人查過,對方根本沒養歌姬,可能性只有一個,已經知道安家出事。

青梅竹馬又如何,遇事不過各自飛。

他本可以告訴清芷,把兩人最後一根搖搖欲墜的情絲斬斷,可又不願枉做小人,難道沒有那些枝枝蔓蔓的往事,自己還比不過侄子。

除了年輕幾歲,毛頭小子一個,哪裡更強,越尋思越火冒三丈,像個吃醋發瘋的夫君,完全忘記自己只是個掛名的,全然壓不住火,生氣對他而言也很可笑,在官場縱橫捭闔,什麼時候生過氣。

翻個身,忽聽外面響起敲門聲,滿春兒偷偷進來,低聲道:「六爺,人來了。」

晏雲深本就清醒,直接起身穿衣,隨小廝一路走了。

裡面的清芷迷迷糊糊,一會兒醒,一會兒睡,也聽到敲門聲,曉得晏雲深半夜出門,抬頭看月光如水,離天亮還有一陣,大晚上去哪裡,公務也不至於如此急切吧。

心裡一揪,想起那夜大婚書允也走了,接封信,灌醉自己,偷摸去見老情人。

難道六爺也去找相好的。

不由得冷笑一下,他找相好的,與她有什麼關係!左右不過是個假夫妻,有意中人不是更好,再說晏家外面看著正經,實則還不是偷雞摸狗,哪個又能例外,還用大驚小怪。

才不要管他。

心裡發狠,腿卻不聽使喚,穿上衣服,偷摸出門,外面早空無一人。

雖是夏日,夜晚也涼,又剛下過雨,風吹起來,寒意四起,清芷打個哆嗦,尋思回去也睡不安穩,索性漫無目的在園子裡逛悠。

穿廊過閣,花兒都睡了,樹木也在風中瑟瑟發抖,小蟲子卻還啾啾叫著,倒有種格外的靜謐。

這裡走走,那處蕩蕩,仿佛幽魂般,若讓巡夜的看到,肯定也要嚇一跳。

小半個時辰過去,方覺無聊,想必對方早就出府,誰還把相好的養家裡,六爺素來謹慎,才不會像三爺似地在府里找丫鬟。

院裡丫鬟除了成綺便屬采芙模樣最俊,守在身邊都不吃,哪會去偷別人房的東西。

清芷困得打哈欠,才意識到自己大半夜亂轉,其實還是想著晏六爺,越發覺得自己可笑,攏了攏衣服,決定回去,偏巧晏家新修不少地方,依著以前的記憶,四拐八彎反而迷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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