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媞剛降生,卻總有精神,睜著雙眼直直盯著他。
他若伸手,阿媞便又抓著他的衣袖往嘴裡送。
謝晏讓他別再往衣衫上薰香,否則來日待阿媞長了牙,怕是他的袖子蕩然無存。
他沒什麼辦法,阿媞又小,他怕給她做個木雕,讓她傷著自己,是以齊珩給她做了個布偶。
又在布偶上熏了雪中春信,阿媞抱著那布偶才恍惚地睡著。
還真是母女啊,齊珩不禁感慨。
都喜歡他的雪中春信。
齊珩輕輕將阿媞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瞧見阿媞安然,他不禁笑了笑。
晚晚和阿媞皆安好,他便不再奢求其他。
門外有常諾輕聲通稟。
想到方才的事,齊珩臉色凝重,他踏出殿內,常諾站在廊下,裡面的火盞燭光透過那薄紙透露出淡黃色的光來。
常諾手托著一雙錦鞋。
常諾躬身道:「陛下,這是臣在太液池邊上找到的。」
齊珩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雙錦鞋上。
那是江錦書的鞋。
那鞋底帶著泥土草屑,他兀地一怔,心有餘悸道:「她是想...」
他驀地回首看向內室,神情痛矣。
內室昏暗,借著廊下與外殿的燈光,齊珩依稀能看到榻上的身影。
第103章 月明白露(三)
齊珩捧著那錦鞋, 在屏風後枯坐了一夜。
他不敢去想江錦書站在太液池畔是懷著何種情緒,他知道她一直因江家之事而恨他,他原就欠她的, 偏還未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與她說了重話。
她想跳湖的那夜該是如何的絕望?
如果她真的跳了下去, 他又沒有找到她, 又會怎樣?
他從來都捨不得與她說重話, 偏只那一次, 也唯這一次, 差點讓他失去又一軟肋。
晚晚,是被他親手逼死的。
他的餘生怕都要陷入在殺妻的無盡苦恨中。
他緊緊握著那錦鞋,再不敢去想。
他欠晚晚良多,餘生無法償還。
東方既白,天見大亮。
他將那鞋履放下, 他的掌心沾了許多細碎泥土, 他淨手後,踏入內室,看見江錦書已然起了身坐在榻上, 齊珩剛欲湊近,便聽江錦書驚慌的聲音:
「你別過來。」
「求你, 別過來。」
說罷,她窘迫地坐在榻上不禁落下淚來。
她不想在齊珩面前這般窘迫與狼狽。
齊珩垂眸,才看見她的衣衫和床褥上沾了幾分血跡, 他兀地心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