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昭瀾抬眼觀察李行韞此刻神色,卻發現他話雖是對著李元苓所說,眸光卻仍舊鎖定在她的身上,她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稍稍有些心虛。
「孤便是來親自問問蕙姬,可確有此事?」
殷昭瀾淡淡一笑:「回陛下,確有此事。」
宜嫿一聽,面上竊喜頓時難掩,沒成想這許苕自個便承認了,也不必她再費口舌爭執一二了,她倒要瞧瞧這許苕當如何自圓其說。
本就在觀察宜嫿的殷昭瀾自然沒有錯過這一系列神情變化,她忽地便想起李行韞曾告誡過她一句,在這宮中,莫要對他人過於良善。
「哦?」李行韞分明早已猜出此為殷昭瀾之設局,可他聽見確有此事之時,臉色還是不免下沉。
「但沈大人並不在院中。」
殷昭瀾泰然自若:「妾身聽聞沈大人之居所有一根百年血藤,妾身只在書上聽聞一二,卻從未見過這血藤究竟是什麼模樣,心下著實好奇。」
「但又介於沈大人乃是外臣,妾身一直未敢前去觀賞。」
李元苓輕笑:「我聽聞懷蘭姐姐這一心愿,心想這有何難,喚了婢女將沈大人支開,陪姐姐一道前去觀賞這血藤,元苓想著,如此一來,定無人再敢對懷蘭姐姐指指點點。」
「沒成想,還是有小人躲在暗處時刻算計著。」
李元苓斜睨宜嫿一眼,言下之意再顯然不過。
宜嫿心慌不止,饒是她再愚笨,又何嘗聽不出李元苓話里話外的諷刺,她現下真是清醒了幾分,心裡滿是懊悔,她竟是被這李元苓和許苕聯起手來擺了一道。
那位光是微微皺眉便令人生駭的主兒不知什麼時候便坐在了一軟椅上,真是半點也不願站著,他雙手抱臂,看起來似乎還有幾分幸災樂禍:「宜充儀,現下你當如何,與孤解釋?」
宜嫿換了一副臉色,此刻面帶愧疚,跪下身來服了軟:「陛下恕罪,皆是妾身的錯,妾身一聽聞蕙姬進了沈大人的院子便止不住為陛下心急,一時間做了錯事,求陛下恕罪。」
她倒是還不算太蠢笨,知曉此刻服軟才是保全自己的良策,殷昭瀾望著她,眸中滿是淡漠之色,頗有事不關己的意味。
「孤先前已說過了,」李行韞伸手撣了撣衣袍之上的塵土,「既出此言,你當擔果。」
「以不實之言誣陷妃嬪,擾亂後宮之制,當......」
「妃位降二級,回宮之後禁足一月,罰俸三月。」
宜嫿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向李行韞,她沒想過陛下竟會降了她的妃位,她再如何也是尚書郎之女,妃位怎能說降便降?可何況是因如今這點小事。
她不甘心:「陛下......」
「無需多言,」李行韞收了嬉皮笑臉那般輕快神色,語氣冰冷,「現下便回院中反省一二。」
待宜嫿被內侍拉走過後,李行韞望向李元苓道:「元苓回去罷,孤與蕙姬有話要談。」
李元苓應下,兩步一回頭,她心下隱隱有些擔憂許苕的處境,皇兄適才懲處了宜嫿,應當是相信她與許苕的罷?
周遭的人都清退了去,長廊中便餘下李行韞與殷昭瀾二人。
緊接著是一段漫長的沉默。
終是殷昭瀾受不了先行開口,她先喚了一聲:「陛下......」
末了又忽地頓住,她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尷尬的氣氛霎時間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
李行韞聞聲過後便將視線投了過來,他只定定看向殷昭瀾,還是未曾啟唇開口。
殷昭瀾不知為何,忽地便瞧見了纏繞在他眼眸之中紅血絲。
一時間,一股難言的情緒從心口蕩漾開來。
「可好些了?」李行韞收回視線,他望向不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道。
殷昭瀾遲疑了一會,確認他是在問自己風寒可否痊癒之時才點點頭:「好些了。」
又是一段長時間的寂靜。
「便不願再多說一句?」
殷昭瀾聽不明白:「什麼?」
「難道你不該與孤解釋解釋,你與沈禹松究竟是怎麼回事麼?」李行韞嗤笑一聲,「那些話騙騙宜嫿便也就罷了,你當真以為騙得了孤?」
殷昭瀾抿唇思慮該如何回答。
可這一沉默在李行韞眼中便又是另一番意味。
他站起身來,伸手捏住殷昭瀾的下顎,俯身傾近,眸色墨黑一片,已然生起幾分不易察覺的幽深之意:「莫要告訴孤。」
「你與那沈禹松當真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