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銜雪這才抬起頭來,將手往衣袖裡縮了縮。
後面跟著的小太監似乎有些後怕,又震驚三皇子沒再發作下去,跪了好一會兒才聽衛銜雪先叩首道:「恭送殿下。」
他們趕緊緩過了神,囫圇爬起來去把衛銜雪扶起來了。
衛銜雪無辜地回頭道了謝。
「你……」鴉青不知何時走到了衛銜雪身側,他慎重地盯著衛銜雪,「你身上好香。」
這一句說得兩個小太監一怔,衛銜雪衣服下攥起了手,臉色卻是為難地後退了一步,「鴉青大人慎言。」
鴉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說了什麼,他有些尷尬的移開目光,「我自然會將此事稟告世子,質子保重。」
衛銜雪拂了拂袖,「鴉青大人告辭。」
盯著鴉青離去的背影,衛銜雪揉散了自己手上的藥粉,恍然想起:鴉青是個狗鼻子。
第7章 :世子
午後,御花園。
御花園裡近幾日備著聽松宴,往來的太監宮女多了許多,卻是低頭放慢了步子,不敢發出什麼動靜打攪了暖閣。
布菜的內侍小心撤了午膳,又端了糕點上來,洪公公端詳了幾分擺法,才回過身去請屏風後的永宴皇帝褚章。
暖閣里燃了十足的炭火,四處都是暖的,只有一小扇窗戶開著,露了半邊花葉出去,永宴皇帝端著剪刀,正正剪斷了那支伸出去的菊花葉。
褚章正值壯年,臉上除了久病初愈的一點病氣,還算是器宇軒昂,他放下剪子,和氣地衝著屏風另一邊道:「昨日洪信說你想吃朕宮裡的點心,今日特意喊御膳房多做了幾道。」
「多謝舅舅。」江褚寒聲音爽朗,他在暖閣了褪了大氅,兩步到桌邊拿了塊糕點。
褚章移步過來,他端茶潤了嗓,「你看你南境跑上一次,人都瘦了一圈。」
「南境是有些苦。」江褚寒站著吃了糕點,又笑道:「但父親說和談是為陛下分憂,褚寒瘦得值。」
褚章笑了起來,「你們這幾個兄弟還是你懂事,江辭久不在京城,虧得你還能有如今的模樣,不像……」
永宴皇帝略微嘆了氣。
江褚寒知道陛下是在說褚黎,他今日考校沒射中箭,還騎馬摔了一跤,陛下生了氣,連糕點都沒給他吃,可這桌上分明放了褚黎喜歡吃的青蓮酥。
但真要比起來,江褚寒的名聲分明比三皇子褚黎還要差勁。
「今日下雪天冷,御花園裡的地又滑。」江褚寒想著說些好話:「三殿下其實……」
「你們兄弟一場。」洪信在一側端正了椅子,永宴帝坐下來,「褚寒如今也愛分些君臣的虛名了。」
兄弟……江褚寒的母親已逝,從前正是當朝的長公主,與當今永宴皇帝是同父的親姐弟,因而江褚寒喊上永宴皇帝一聲舅舅,與那些皇子也算得稱一句兄弟。
「舅舅……」江褚寒脊背略直,他靠著桌邊把糕點放下了,「實在是昨日做了錯事,今天不敢胡言亂語。」
「嗯?」永宴帝眉梢略挑,有些詫異的樣子,「你此次去前線和談,拿回了和談書,又接回了燕國質子,你有什麼錯處?」
江褚寒瞅了洪信一眼,那老太監面色如常,笑得模樣和藹,江褚寒抿了下嘴,「我昨日……與那燕國質子打了一架。」
永宴帝端杯子的動作停頓了下,他喝了口茶水,仿佛沒聽到江褚寒的話,「年關將近,你父親這次得勝回朝,他在前線受了傷,今年就不必趕著回邊境了,南方戰事初平,讓他留在他京里陪你過個年。」
江褚寒站得更直了些,「多謝陛下恩典。」
永宴帝放下杯子,摩挲了扳指,「戰事一起,天下不寧,朕近來夜裡入夢亦是不安,昨日皇后還同朕說,要親去禮佛拜祭,禱祝天下太平。」
江褚寒低著頭,「皇后娘娘宅心仁厚。」
永宴帝看著他,「朕見你這次前線走了一遭,應當是長進不少。」
江褚寒揖起了手,「小臣……惶恐。」
「你既心有惶恐,怕是在為我前線將士心有不平。」永宴帝面色和藹地想著什麼,「正巧過幾日皇后前去燒香,你不妨去經閣里抄些經書,屆時讓皇后帶去,也聊表你侯府世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