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青道:「人已經抓了。」
「人先關起了,別讓人死了,還得從他嘴裡撬出點東西,也別……」江褚寒斂了下眉,「也別交給刑部。」
這事情當著洪信和江褚寒的面出了,想來就算江褚寒沒召喚,一會兒刑部的人自己聞著味兒就來了。
「去大理寺一趟。」江褚寒手裡揪了片院子裡的草葉,被他指甲截成了兩半,他沉聲道:「找汪帆直,讓大理寺把這案子搶過去,弄明白始末之前,刑部別想把這事沾上。」
印象里刑部做的那些事,江褚寒可記得清清楚楚。
鴉青只領了旨,「是。」
「還有一事。」江褚寒似乎沉聲呼了口氣,他往後邊的屋子望了眼,「衛銜雪這府里……」
他臉色一沉,「他這府里的下人都是怎麼找的,宮裡頭派的除了眼線能有幾個真心伺候的,原本的人全遣出去,從侯府里叫些侍衛家丁和丫鬟過來,今後就來這裡伺候。」
「……」江褚寒又道:「丫鬟就別叫了。」
「是……」
時辰剛過了午後,這一日晨起就暖陽和煦,這會兒卻不知何處飄來片雲彩,短暫地遮了下太陽,午後無風,空氣里有些發悶似的。
「鴉青。」江褚寒望著庭院,聲音低了些,「那藥……你當真換了嗎?」
「世子明鑑。」這事當不得玩笑,鴉青揖起手,「絕如那日世子所言,換掉了北川手裡的藥。」
那夜江褚寒的頭被涼風吹得清醒,他在滿腔的氣惱與欲望里分辨思緒,嘴裡的血腥味淡得如同是從記憶里來的,衛銜雪的好幾張臉都浮上了心頭。
最終還是從那些清晰的夢境裡找回幾分以己度人的冷靜,將其好好地放在衛銜雪身上量了一量。
江褚寒對著夜色深深地嘆了口氣,「那北川心裡沒安什麼好心,你去把他手裡的藥換了,找些差不多的,沒毒的就行。」
鴉青聽了旨,前去將北川那日買的三錢三換成了無毒的藥粉。
所以到了今日,江褚寒知道鴉青把藥換了,他就是確信鴉青把藥換了,才沒攔著衛銜雪喝那杯酒,可他喝了那酒……
猜測在心底頭晃蕩,江褚寒雖是下不了定論,心裡的煩悶已經橫生出了滿腔的枝葉,氣得他現在就想找衛銜雪分辨明白。
四周沒起風,樹梢卻忽然晃動了幾下,本就波瀾不平,這點漣漪挑得江世子心裡愈發發了洪水,他拔過鴉青腰間的長刀,對著那樹梢就橫刀甩了過去。
刀身沉沉一聲便是入木三分,誰人不認江世子一句天生神力,那樹猛然地晃了一下,一大根樹枝吱啞響了兩聲,接著就緩緩從那樹梢上折斷下來。
本是造景的樹生生折了脖子,禿了一半,沒了樹葉掩蓋,直接露出了那樹梢上邊趴的人——降塵躲著那刀,偏著腰掛在樹上,給人撞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世子火氣也太大了。」降塵道:「這樹殿下可是很喜歡的。」
江褚寒混帳地盯著那人,一腔的氣惱像是想找個發泄的口子,「降塵……」
「忘了他了。」江褚寒冷冷地說:「抓了鎖起來。」
衛銜雪如今的軟肋,他也就能挑出來這點了。
不一會兒邱太醫從屋裡出來,屋外站著的也就江褚寒一人,他躊躇半分,「世子……」
邱懷遠從前給衛銜雪治過傷,邱太醫世代從醫,牌匾上掛的就是「醫者仁心」四字,第一回見到衛銜雪的時候,也沒管他是什麼燕國質子的身份,提著藥箱就去了烏寧殿。
其實他是懂舉國上下的憤懣不平的,可他看到衛銜雪的時候,發覺他一個羸弱幼子,承擔如此的重責多少有些不公,隨後才知道,他那一身的傷,都是從江褚寒那鎮寧侯府里抬出來的。
方才見這兩人在宴席上說話,衛銜雪不改謙卑,江褚寒卻是挑刺似的,邱懷遠還是覺得江褚寒怕是討厭這人,這會兒站在外邊……
他是想聽人有事還是沒事?
「邱太醫仁心妙手。」江褚寒皺著眉過來,「裡頭那人現如今什麼情況?」
「這……」邱懷遠欲言又止。
醫者三緘其口,一般都是要不行了,江褚寒臉色更沉了分,「這人到底怎麼樣了?」
「人……」邱懷遠「哎」了聲,「這人沒什麼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