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過來跪在衛銜雪面前,抱拳喊了一聲:「公子。」
衛銜雪說不出話,便沒喊他起來。
那人是一支符影衛的頭領,名為符戊,他得陛下信重,此番過來的護衛大多是聽他的令行事,符戊沒等到衛銜雪的旨,也就沒起來,他垂著頭道:「我等來遲,公子受苦。」
衛銜雪漠然垂眼,很輕地說了聲:「無妨。」
「方才觀公子信重那位許三公子,可是要讓他接手西河許家的事務?」符戊知道衛銜雪的傷情,因而有些抬眼觀察他的意思。
衛銜雪未置可否,「那日……」他咳了一聲,「大……」
「公子可是要說許雲熠?那日我等趕到的時候遇到他倉皇從山中出來,就已經把人拿下了。」符戊試探著道:「人如今還在審,公子想要他如何說?」
衛銜雪靠坐在椅背上,倦怠似地揉了揉眉心。
符戊卻沒見著似的,「我等帶了聖旨過來,西河縣衙那位胡大人審時度勢,即便是牆頭草此刻也知道哪邊風勢大了,此事歸咎何處,還看公子想把事情翻到何處。」
「所以——既然是公子略勝一籌,現如今……」符戊望過去的目光試探,「也該是要論及陛下旨意的時候了吧?」
他意味深長地喊:「殿下。」
衛銜雪的手猝然一攥,「你……」
外頭大雨傾盆,忽然一道響雷橫空而出,像是朝著衛銜雪頭頂劈了一下,他目光幾乎是霎時冰冷下來,一向待旁人溫和的衛銜雪居然沙啞著聲道:「滾出去。」
符戊頓時怔了一下,他猶豫片刻,「是。」
衛銜雪等他出去把門關上,才緩和著呼吸閉上了眼,耳邊的雨聲和驚雷像朝他毫不留情擊打,衛銜雪很久才鬆開了攥著椅子的手。
……
*
江褚寒醒來是在兩日之後的黃昏。
知道消息的時候衛銜雪正在廚房,他養了兩日就能站起來了,忍著也能說些話,江褚寒一直沒醒,衛銜雪有些擔憂,便親自過來給他煎藥了,他端著藥碗一面看著鍋灶上的火候,差點燙了手,衛銜雪放下藥碗揉了揉耳垂,驚訝地又問了鴉青一句:「你說世子醒了?」
「是。」鴉青替衛銜雪把藥碗端過,「世子方才醒來,就說想見公子,所以屬下……」
「我去看他。」衛銜雪立刻應聲轉過了身,可他腳步一頓,想到什麼又回過頭,「鴉青……你,你等一下。」
「這藥,這藥你先放下。」衛銜雪說著從鴉青手裡把藥拿了過去,他把藥擱上桌,然後掀開了一邊鍋灶上蓋好的蓋子,裡頭是他今日特意做的糕點,衛銜雪找了張油紙翻面,將裡頭的糕點用筷子夾出來包了,「這藥苦……」
衛銜雪一想,其實他很久都沒有給江褚寒做過些什麼了,連他自己都不確定如今做的糕點味道是不是還同以前一樣。
他把糕點包起來遞給了鴉青,「你先收著,他……以前愛吃。」
鴉青有些發怔,他看衛銜雪臉色有些憔悴,「公子今日做的?你自己都還沒好。」
衛銜雪搖著頭,他這才把藥放進食盒蓋上,他提起來準備走了,「閒著也是閒著。」
府衙的廚房與備好的客房隔了兩條走廊,夜色漸漸黑起來,這兩日雨停,院子裡的濕意很快除去,乾冷的夜風吹過來,仿佛能把愁緒都吹散——畢竟江褚寒已經醒了,可是……
「公子留步。」衛銜雪繞過長廊的時候聽到了符戊的聲音。
衛銜雪並沒有停步的意思,可鴉青率先回了頭,他不明所以,「公子……」
再裝聽不到就過了,衛銜雪只能轉過了身,「符護衛有何事?」
衛銜雪聲音還有些啞,他語氣冷下來,聽著就有些不近人情,鴉青聽出什麼似的,他便接過去道:「世子那邊有事,我同衛公子就先過去了。」
符戊伸了下手,「鴉青大人隨意。」
鴉青頓時斂了斂眉,「我同衛公子……」
他話音未落,衛銜雪似乎忍下了什麼,他沉著眉道:「鴉青先去照看世子吧,我隨後就過去。」
鴉青少見衛銜雪這模樣,有些遲疑地移了移步,「那屬下先替世子把藥……」
「不勞鴉青大人費心。」符戊居然先一步繞過去,往衛銜雪面前攔了一下,「我同公子不過說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