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提的。」
莊敘簡單地回答,沒看她,伸手扶著母親的手臂,也往玻璃門口走。
「還沒見你這麼生氣過,」母親又說,「我看這個孩子很可愛啊,又有禮貌。而且看起來身體不太好,你對他溫和一點吧。」
莊敘懶得和母親講解李善情那種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的性格,便點了點頭,帶她離開了醫院。
送母親回家後,莊敘下午有課,便去學校。
在從家裡去學校的路上,他又十分少有地遲疑地考量了一陣子措辭,給李善情發了條信息:「抱歉,剛才我誤會你了。」
聊天框的上一條,還是李善情發來的騷擾式信息。莊敘昨晚收到,都沒點開,現在回想,李善情應該當時就已經在醫院裡了。
莊敘看著手機屏,發現自己仍舊不知道李善情在想什麼。如果說李善情是單純被家裡慣壞的青少年,為什麼有時一點小事可以大作文章,昨晚真的住院,卻也沒說自己生病。
李善情這次回復的比以前慢一些,字也少:「還以為你不會道歉呢。」
由於此人性格過於獨特,莊敘認識他沒幾天,說過的話沒多少幾句,居然已經可以想到他的語調。嗓音沙啞,語速慢吞吞,把一句話拖得很長,怎麼聽都吊兒郎當。
或許儀態也可以想見,在椅子上東倒西歪,好像讓李善情坐直了正正經經地和人說話,是要了他的命。
「祝你早日康復。」莊敘沒有回應他的陰陽怪氣。
「醫生說還要住五天院觀察。」下一條,李善情就恢復了活躍,對莊敘說:「我好想去學校啊!」
他又開始自說自話,莊敘不想回,但自己今天有錯在先,直接不回大概不合適,先靜置了。過了一會兒,李善情再次發來:「我現在右手正在打吊水,左手給你發消息,打字打得好累。」
莊敘是知道李善情想幹什麼,應當是住院住得太無聊,想像昨晚一樣打電話。
然而他不理解李善情對自己糾纏的熱衷究竟緣於何處,自然也不願接茬,便說:「那就別發了。我也要去實驗室。」
發完後,莊敘立刻感到實驗室這三個字說得有點多餘。
李善情也果然沒有辜負他的懷疑,立刻說:「你講得好詳細,但是我在住院,不能去找你。下次吧好嗎?」
莊敘發誓下次不會再和李善情多說半句,收起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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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周一但是喜歡這對熱鬧的小情侶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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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是什麼時候意識到,當時的自己其實不討厭來自李善情的消息?
莊敘記不清,或許不想記清。
父親去世之後,莊敘與韓邈大約僵持了三個月。
他奔波於家、學校、公司、實驗室以及周律師的律所之間,想要獲取支持,想儘快畢業,想做的一切,都幾乎難以立刻做到。因為父親的庇蔭消失,便陡然被推到台前,毫無緩衝地面對從前無需面對的現實社會。
不是在考一場答案唯一的考試,不是在拿一項夠聰明、夠努力就能拿到的獎,不是潛心到實驗室做學術,也不是簡單拿出成果,便可以結束。
多年後回想,莊敘大部分的感受是麻木和疲憊,只有和李善情相關的那些片段,竟才是輕鬆的。
很可能也是基於此,即使在和李善情的關係降至冰點,兩人當面爭執多次,吵得口不擇言之後,莊敘也不願親口附和不熟悉李善情的人對他的批判。即使是周開齊。
最初莊敘和李善情交流增加的原因,是李善情雖然說話亂七八糟,卻仍能將嚴肅的事做得很好。
十一月初的一天,李善情給莊敘發消息,說自己終於痊癒,可以去上課了,普天同慶。
但出門時,瑪麗姐姐強迫他在校服里穿了三層,襯杉摸起來都鼓鼓囊囊的。同學懷疑他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