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岐肩膀上的箭不能貿然拔下,只能等到別苑由太醫處理,許鶯鶯膽戰心驚的守了一路,直到將封岐和澄兒都交到太醫手上才力竭倒在桐心懷中,痛苦的擰緊了眉。
看見許鶯鶯抱著澄兒平安歸來,祝婆婆老淚縱橫,連一貫沉穩都桐心都紅了眼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然後就被母子二人身上的傷勢驚呆。
澄兒滿身青紫觸目驚心,許鶯鶯脖子上的掌印更是淤紫發黑,只看一眼便讓桐心如臨大敵,說什麼都不同意她下床,只能和澄兒一樣喝藥靜養。
回來之後就和封岐分開,許鶯鶯完全不知道他那邊情況如何。
桐心正好送藥進來,許鶯鶯幾次三番欲言又止,藥都喝完了還是沒好意思直接問封岐的情況。
可親眼見過那箭扎的有多深,許鶯鶯心裡抓心撓肝的糾結,想了許久還是放心不下,於是乾脆趁著桐心端著盤子出門的空檔偷偷摸摸的溜到了書房門外,探頭往屋裡望。
封岐肩膀上的箭矢已經拔了出來,幾個太醫圍在身邊一齊包紮,拔出來的箭隨意丟在桌上,箭尖處的鮮血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小灘暗紅色血泊,許鶯鶯站在門口都能嗅到血腥味。
雖然她看不見傷口,但仍能從太醫手中飛速變紅的棉紗看出封岐傷的不輕。
之前桐心說封岐曾經肩膀受傷,現在想想好像就是這半邊身子。
許鶯鶯不由自主的咬唇,下意識開始操心起他的傷勢。
早就看到了在門外探頭探腦的許鶯鶯,封岐耐心等了半天都不見她進屋,想到她身上也帶傷,封岐忍不住開口:「不是讓你好好休息,怎麼突然過來了,還一直站在門口不進來。」
被人當場揭穿,許鶯鶯尷尬的輕咳一聲,故作鎮定的進屋,眼睛一轉就看到了封岐身邊格外眼熟的大夫:「這不是彭太醫嗎,許久不見了。多虧你上次診治及時,澄兒後來恢復的很好,我一直想尋機會和您當面道謝卻無緣得見,沒想到今日竟這麼巧。」
沒有想到這位大名鼎鼎的貴人還記得他的名字,彭太醫頂著同僚驚疑不定的目光抬頭,一時有些受寵若驚:「娘子謬讚了,治病舊人不過是微臣分內之事,如何當得起您一聲謝。聽說小公子已經平平安安的找了回來,微臣在此恭喜娘子了。」
彭太醫說完低頭,眼神刻意避開了許鶯鶯脖子間的傷痕。
文令姝被封岐關押的消息已經暗中傳遍整個別苑,早就知道這位不是安分之人,大臣們意料之中的同時也難免好奇
她究竟犯了什麼事兒,竟然讓封岐不顧先帝親賜的婚約也要關押對方。
現在看來,這位許娘子恐怕就是原因了。
陛下在一旁虎視眈眈,彭太醫將頭垂的更低:「陛下傷勢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那臣等便告退。」
一時腦熱答應了回京但事後又有些後悔,許鶯鶯還沒做好和封岐共處一室的準備,伸出手試圖挽留一眾太醫:「彭太醫......」
一眾在先帝一朝歷練出來的太醫們經驗豐富,半點不想沾到這種皇室秘辛,聽見她的挽留跑的更快,一眨眼的功夫人影都不見了。
許鶯鶯伸出去手僵在半空。
太醫走前僅僅給封岐包紮了傷口,上衣都沒有穿上,一身精壯的肌肉盡數暴露在空氣中,許鶯鶯剛一回頭就猝不及防的一覽無餘,飛快轉頭的同時艱難的沒話找話:
「彭太醫醫術高明,剛剛真該讓他去看看澄兒的傷勢,這樣我也放心些。」
明知道封岐不會想聽她誇獎太醫醫術高明,但她實在不知道如今該說些什麼。
縱然她已經盡力無視,但心結其實一直都在,魚刺一般如鯁在喉。
這話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罵她不知好歹。
心裡亂七八糟的想著事兒,許鶯鶯逐漸神遊天外。
封岐起身的動作一頓,側眼探尋的觀察著她的表情,良久方才開口:「你想反悔?」
沒有想到封岐問的如此直白,許鶯鶯渾身一震的同時無措張口,嘗試了好幾次都說不出「不是」二字,只好閉上眼睛破罐子破摔般的乾脆道:
「是有一點。」
「為什麼。」
封岐垂下眼試圖遮掩眼中的傷痛:「我究竟做的哪裡不夠好,讓你這樣心不甘情不願,寧可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也不願意待在我身邊,即使答應了都要反悔,讓我空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