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沉茜意外,隨後笑了,道:「做得好,你這個將軍當得。你們兩人就是因此結識?」
「是。」離螢道,「殿下失蹤後,我從不相信宋知秋的鬼話,一直藏在汴京找您。後來陰差陽錯認識了周霓,就和她一同救助女子。周霓聽到海州招人,非說那就是殿下,帶我們來海州投奔。」
「那些女子呢?」
「都帶來了。因帶著兵刃,怕守衛誤會,我便讓她們在城外紮營了。」
趙沉茜看了程然一眼,程然瞭然,行禮說:「我去安置。」
趙沉茜示意兩人坐下,親手為她們斟茶,離螢忙要起身:「殿下我來。」
趙沉茜攔住她:「你們來海州,是來投誠昭孝皇帝的女兒嗎?」
離螢不假思索道:「當然不是。殿下的才幹,和那個狗皇帝何干?」
「那何必還稱我公主呢。」趙沉茜說,「如今我靠自己白手起家,招賢納才。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為好不容易招來的皇城司指揮使和將軍倒茶,你們不受,莫非是看不上這茶嗎?」
離螢愣住,周霓看著趙沉茜眼眸,笑了笑,仰頭一飲而盡:「好茶。」
趙沉茜輕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她看向離螢,親手將茶遞到離螢面前:「你可願助我重建皇城司,刺探情報,體察民情,潛察遠方事,決戰於千里之外?」
離螢沒想到趙沉茜什麼都不問便給她這麼重要的職位,受寵若驚道:「可是程然和殿下更親近,皇城司至關重要,應當留給她。」
趙沉茜笑道:「我用人只論才幹,不論親疏,要是那年我沒出事,我本來就打算提你為皇城司指揮使的。你心細如髮,觀察入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將我身周安危交給你,我十分放心。」
離螢驚訝,眼眶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趙沉茜拿出帕子替她拭淚,離螢忙轉過身:「殿下不可,我容貌醜陋,別髒了殿下的帕子。」
趙沉茜將她扳過來,不容置喙道:「哪裡丑?這道刀痕無損你的美貌,是上天憐你出淤泥而不染,為你頒發的勳章。」
這是離螢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出淤泥而不染。她在汴京時,哪怕她已贖身那麼久,她走在皇城司里,依然有人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掃視她。她恨透了男人那種視線,後來她被宋知秋的殺手追殺,臉上挨了一刀,僥倖撿回一條命,但從此臉上卻有了一道猙獰的疤,離螢不覺得難受,反而輕鬆無比,終於沒有男人用那種噁心的眼神看她了。
但現在,救她於水火的公主告訴她,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心細如髮,觀察入微,可靠可信。從沒有人誇過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竟有這麼多優點。
趙沉茜用含笑又堅定地目光看著她,再一次端起茶盞,遞到她面前,似乎她不接,就會一直等著她。離螢咬住嘴唇,捧過茶盞下跪:「謝殿下。」
趙沉茜扶她起來,嗔怪道:「還叫我殿下呢?」
離螢含著淚點頭,像笑又像哭:「是,娘子。」
第113章 細作
沙盤旁, 戰旗遍布,劉麟負手看著海州,問:「越王, 你確定現在海州可趁虛而入?」
「確定。」
說話的男子聲音倦怠,大熱天他披著一件大氅,毛領簇擁在他頸邊, 襯得他下頜蒼白纖薄。元宓握拳在唇邊,低聲咳嗽, 說:「我已得到可靠消息,容衝要去海州救趙沉茜的生母,蘇昭蜚同行, 他們是修道之人,可以日行千里, 但孟氏決計撐不住,一來一回, 少說要月余。趙沉茜剛甦醒, 連海州人都認不全, 談何打仗?這是天賜良機,錯過了這次, 再想拿下海州,就難了。」
劉麟問:「為何?」
「我對趙沉茜還算了解, 她治理內政確實有些能耐,而且常有一些奇思猛招,讓人防不勝防。昭孝帝養出那麼多蛀蟲蠢材,將燕朝國庫幾乎揮霍一空,她都能支撐六年,慢慢積攢起迴旋之力, 不可小覷。容沖有兵無錢,趙沉茜有才幹卻無根基,如果容沖和趙沉茜聯手,如放虎歸山,一旦壯大,就難以收拾了。必須趁他們還弱小時,斬草除根。」
劉麟挑眉:「越王似乎很確定臨安殺不了容沖。」
元宓輕嗤:「就憑他們?一群消耗品而已,能拌住容沖腳步,不斷削弱容沖,他們的使命就完成了。大梁興國之計,在於攻城略地,一統江山,可不是和那群蠢貨玩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