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麟瞭然,看起來越王的潛伏任務已經結束,接下來他會主要留在淮北,替北梁統一北方。
當年越王在汴京煽動內訌,讓燕朝朝廷陷入漫長的清算鬥爭中,他則趁機讓北梁調兵,一舉拿下金陂關,汴京再無險可守,京師震動。越王在宮廷里不斷製造恐慌,燕朝皇帝生畏,因此倉皇南逃,將汴京拱手讓人。可以說,北梁有如今的疆域,功不在於兵卒將領,而在于越王。
越王立此奇功,如果他此番再拿下海州,拔掉容沖這根肉中刺,那麼北梁下一任皇帝,將再無爭議。
若北梁新君繼位,權力歸一,是否還需要傀儡皇帝替他們統治汴京呢?這個想法飛快從劉麟腦中閃過,他沒有深想,面上依然恭敬順從,問:「依越王高見,這一仗該如何打?」
「已經開始打了。」元宓盯著沙盤,輕輕將一枚旗子,插到海州城內,「上兵伐謀,其下攻城。最高明的戰爭是從內部打起,讓他們人心潰散,不戰而降。」
劉麟謙遜道:「鄙人愚鈍,不解其意,請越王賜教。」
元宓淡淡掃了他一眼,說:「陛下貴為大齊天子,賜教不敢當。道理其實很簡單,無非三步。」
「第一步,遣細作入城,把持輿論,動搖軍心。」
劉麟心裡冷笑,他一個傀儡,便是穿上龍袍,又哪敢不敬北梁人?元宓這話未免太虛偽了。不過,劉麟卻真心佩服元宓的攻心之法,能將陰招使到這個程度,也是種能耐。
劉麟好奇問:「可是,探子來報,細作在城外就被抓了。」
「那是趙苻的探子,何況,我說了我只派一波人嗎?」元宓攏了攏斗篷,唇色淺淡,眉眼淡漠,容貌宛如仙人,卻說著最陰毒的計謀,「太平盛世時,公主高高在上,愚民心甘情願追捧她們,但若落到亂世里,皇家的女眷,卻最適合成為泄憤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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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蟲鳴聲都靜了,東廳卻依然燈火通明。程然端了薑茶來,輕輕放到趙沉茜身邊:「娘子,歇歇吧。您昨夜只睡了兩個時辰,今天一早就不斷批文議會,連口水都顧不上喝。娘子要多注意休息,莫熬壞了自個兒身體。」
趙沉茜接過薑茶,揉了揉肩膀,眼睛依然在公文上:「招商、落戶、分田的政令都剛剛推行下去,大事小事層出不窮,我哪敢休息?」
「那您也要注意自己身體,再這樣下去,便是鐵打的人都熬不住。」程然走到後面給趙沉茜捏肩,說道,「娘子,地里占禾已開始孕穗,有些長勢好的甚至已經抽穗了,照這個進度,十月中下旬便可收第一批糧。您為海州軍購置的產業已陸續開業,回易收入會越來越多。以前您嫌棄人不趁手,凡事親力親為,如今離螢、周霓都來了,皇城司漸入正軌。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您也該鬆口氣,別總逼著自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趙沉茜不語,她在朝廷被噁心慣了,凡事總是下意識往最壞處想。她深知其他政令都是錦上添花,糧食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她花重金引來占禾秧苗,並廣招流民墾荒種田。這些消息是瞞不住人的,不止她知道第一批稻苗即將收穫,她的對手們也都知道。
如果這時候海州遇到戰爭,禾苗被踩踏,收成定然大減,而她卻允諾了流民少稅甚至無稅,到時候收不齊軍糧,軍隊和流民一旦起了衝突,事態就無法控制了。
程然見趙沉茜憂心忡忡,問:「娘子,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這段時間程然在衙署和田裡奔波,十分辛苦,趙沉茜不願意給她潑冷水,暗暗將憂慮壓在心裡,對程然道:「要收成了,這是好事,這段時日辛苦你了。是我對不住你,你自從到我宮裡,沒享過什麼福,全在奔波勞累。」
「娘子這是什麼話。」程然道,「我反倒要感謝娘子,給我機會走出宮闈,看到廣闊天地。能親眼看著稻子長出來,我唯有高興,怎麼會嫌累?」
趙沉茜心中既愧疚又感動,拍了拍她的手,說:「接下來兩個月辛苦你繼續盯著田,別生事端。只要秋稅收上來,我們就能鬆一口氣了。」
「我明白。」程然說,「我盯著呢,不會讓人鑽空子的。」
她們兩人正在說話,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步聲,趙沉茜心神一斂,已經聽出了來人。
程然也嚴肅起來,立刻上前開門。一道黑影急匆匆闖入,果然是離螢:「娘子,恕臣失禮,只是事發緊急……」
「你我之間,不必講究這些。」趙沉茜面容平靜,哪怕事發突然,依然泰然自若,從容中自有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發生了何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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