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遲遲,春雨絲絲縷縷, 叫人看不分明, 一如台上台下眾人或真或假的情義。
「在下季雲亭。」
明月高懸,季雲亭破窗而入,立於欄杆之上,長風吹徹不休, 捲來她的劍氣,拂去她的衣袂。
賀青冥三人混跡於人群之中,明黛道:「這一折講的故事,不是七年前,季掌門追蹤採花大盜解軒, 晝夜策馬三千里,終於解救了包括雲纖纖在內的一眾姑娘嗎?」
一人忽嘆道:「終究不像她……」
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紫衫人獨坐一桌,他似乎心有所感,與他們遙遙舉杯,笑了一笑。
那個人的眼睛很亮,卻看的柳無咎很不舒服,好像他是看見了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儘管他看上去很儒雅,很斯文,也很有氣度。
明黛道:「這位兄台,你怎麼知道不像呢?」
紫衫人道:「季掌門風姿過人,明月在她身後,也要為之失色,那位姑娘卻做不到這一點。」
他忽而側頭一笑,道:「若我沒有猜錯,這位便是青冥劍主了。」
賀青冥道:「閣下認得我?」
「不認得,不過……」紫衫人又看向柳無咎,「據聞青冥劍主麾下有一弟子,生的十分出眾,想必這位就是柳無咎柳公子。」
他道:「我也算識人無數,不過像柳公子這般俊美的,也只有一人可以勉強比擬。」
明黛已經察覺出幾分不同尋常,道:「誰?」
「那便是我師弟,謝拂衣。」
這人竟然是顧影空!
明黛心中一驚,一時如芒在背,卻不知顧影空在此,又刻意與他們搭話,是不是已經發現了謝拂衣的蹤跡?
她強自按捺,把一點驚恐變作一腔驚喜,道:「原來你就是顧掌門!」
顧影空盯著她,道:「哦?姑娘聽說過我?」
「當然啦!顧掌門執掌華山,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何況我還聽說……」
「嗯?」
明黛目光閃動,叫顧影空分不清是試探還是雀躍,她道:「我聽說,顧掌門一直很喜歡季掌門,可惜季掌門已有心上人。」
顧影空瞧了她一會,似乎十分惋惜,又道:「姑娘說笑了,不過上官莊主倒是待師姐很好,可惜世間好物不長久,老天爺總不叫有情人終成眷屬。」
若非明黛早已得知實情,幾乎便要信了他這一副情真意切的做派。
顧影空卻已不再看她,只看向賀青冥,道:「怎麼,青冥劍主,你也和這位姑娘一樣,對我師姐的故事感興趣嗎?」
賀青冥道:「我本以為七賢故事,最後一出會是李飛白。」
「……這麼說,青冥劍主是為浮屠珠而來?」
顧影空已似有幾分驚訝,江湖上想要浮屠珠的人不在少數,但像賀青冥這樣如此坦誠的,還是頭一個。
其他人或多或少不敢明言,尤其是不敢在八大劍派掌門人面前明言,只不過因為他們怕招來仇家。
賀青冥卻似乎壓根不在乎什麼仇家。
「浮屠珠是魔教至寶,我自然也想見上一見。」
顧影空笑道:「青冥劍主果然不愧是青冥劍主。」
賀青冥道:「我聽說,華山老掌門與李飛白交好,不知顧掌門可否知曉李飛白遺孤的下落?」
這一招反客為主,倒叫顧影空不知如何是好起來。
他聽手下的人說,謝拂衣跳江之後,再無蹤影,但那一帶是漕幫的地盤,而青冥劍主這幾日也在漕幫。
賀青冥在漕幫,他便不敢貿然去漕幫探查,所以才讓鏢局的人故意生事,但一夜過後,鏢局那邊卻連個屁都不敢放了。
賀青冥這根硬骨頭果然難啃,事到如今,他甚至不能確定謝拂衣是不是在漕幫。
既然不能確定,也就只能小心行事,以免打草驚蛇。
但今日不說賀青冥,就連這個小姑娘也沒露出絲毫破綻。
李飛白遺孤這個消息,賀青冥又是從哪裡得知的?
是天樞閣,還是謝拂衣?
若是謝拂衣……不,謝拂衣不可能告知賀青冥這個秘密。
顧影空道:「這件事,我也不大清楚,不過,聽先師說,昔年李飛白與金無媚一戰前,曾把浮屠珠託付給妻子,並囑咐說,若是七日之後,他沒有從無相峰上下來,便是已然身死,讓她帶著孩子和浮屠珠立刻離開。果不其然,無相峰大戰後,李飛白和金無媚兩敗俱傷,李飛白為了讓金無媚不再進犯中原武林,裝作受傷不重的樣子,騙她離開無相峰,不久身死,而金無媚受傷之後,也再無人得知其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