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別無他法,只得再舉起浮生劍格擋。浮生劍的主人不在,它的威力卻不減當年,擋下了青冥劍,又架住了緣生劍,任爾等當世名劍都難以寸進分毫。
浮生與緣生重逢的這一剎那,虎嘯龍吟,風雲相生,群山也似為之戰慄,百獸也似為之長歌。
馮虛子擋了賀青冥一劍,已經氣息不濟,他到底不敵上官飛鴻,更難以同時承受兩把名劍的威力,他的虎口已痛的幾近崩裂,心中早已罵了上官飛鴻千百遍,卻也無可奈何。更要命的是,身後顧影空、謝拂衣已追了過來,而身側賀青冥二人仍虎視眈眈。
五位中原高手同時夾擊,不要說他馮虛子,即便魔教金無媚再世,只怕也要道一聲「吾命休矣!」
馮虛子暗啐,今天也不知道是倒了大霉,還是走了大運了。這一遭待遇,怕也只有教主才有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打不過他還不能跑路嗎?
馮虛子計上心頭,驚呼道:「呀!浮生劍!」
倉皇之下,他的演技可謂十分浮誇。顧影空遠遠望見,當即長喝道:「別信——!」可惜上官飛鴻關心則亂,生怕損毀浮生劍,馮虛子呼叫之後,已然撤了三分力。三分力雖不算多,對想要保命的馮虛子來說,已足夠用了。他瞅準時機,一個運力,躍出一丈遠,又順手將浮生劍拋入不遠處的劍池:「上官莊主,你老婆的劍我還你啦!」
上官飛鴻來不及追擊,想也沒想,當即追隨浮生劍而去,跳入劍池湖水之中。
與此同時,馮虛子又使出「月斂鳶飛步」,一氣躍出數里,賀青冥、顧影空等人緊隨其後,又展開了新一輪的追擊。
月下,一群人追著馮虛子一個人,便似一群老鷹圍獵鸛雀。他們一個個都是武林高手,然而馮虛子卻像只泥鰍一樣滑不溜手,一會跑東一會跑西,一會要追到了,卻又化作夜裡一道涼風,順著指縫間飛走了。
眾人追著他,從竹林一直追到別業,又眼看著便要進入內宅。夜色早已遠去,不少人被驚動起來,瞬間燈火通明,又是一陣喧譁。顧影空喝道:「前邊是飛花館她們——別讓他跑了!」
賀青冥等人聞言,忽而頓步。馮虛子卻沒有他們的顧慮,趁亂直接溜進了姑娘們的閨房。這一帶居住的都是女子,許多人於睡夢之中驚醒,衣裳都還沒來得及穿,一個陌生男人便突然闖了進來,一時間人仰馬翻,然而這群走江湖的老少娘們都不是吃素的,她們又驚又怒,來不及拔出兵刃,便抄起來鍋碗瓢盆盡數砸向馮虛子,又嚷嚷著罵道:「哪來的色鬼!」
「殺千刀的小癟三!」
「個悖時砍腦殼的!」
……
各式各樣的髒話雨點一般撲來,一人一口唾沫能把馮虛子給淹死。各路人馬齊上陣,唇槍舌劍,箭箭連珠,把馮虛子射成了一隻刺蝟。馮虛子一面抱頭一面大喊:「對不起,對不起!姑奶奶們!我是走投無路,不是好色的登徒子!」
她們哪裡肯信?馮虛子眼瞅著一個個要抽出兵刃,再不跑,接下來伺候著的就不是鍋碗瓢盆,而是刀槍劍戟了,那時候他不僅要變成刺蝟,還是一隻被五馬分屍的死刺蝟。他連忙就地一滾,躲開第一波十八般兵器,而後救命一樣逃離了這群驕兵悍將的領地,又掉進了飛花館眾人的地盤。
這一回可算沒有刀槍劍戟招呼他了,正當他感嘆「還是這裡的姑娘比較溫柔」的時候,他的耳朵卻差點被一眾姑娘們的驚叫喊聾了。他捶胸頓足,心中悔恨不已,為了一把劍,今天晚上他先是被一群男人圍追堵截,之後又被一群女人喊打喊殺。難道真是季掌門顯靈,讓他這個堂堂魔教四使之一如此狼狽?
「唉,早知道白天經過象林館的時候,也去給季掌門燒柱香得了。」馮虛子唉聲嘆氣,忽而又傳來一個嬌媚的女聲,「哎呀,顧掌門、青冥劍主……你們怎麼來了……啊?那個色鬼啊,他好像跑那邊了。」
這個聲音,卻不是飛花館館主雲纖纖又是誰?
還有那死纏爛打的賀青冥和顧影空他們!
馮虛子已然筋疲力盡,卻不得不為了身家性命再跑上一跑。這一跑,他卻跑到了別業的盡頭,這一間屋子裡住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沈耽和阿蕪。
馮虛子闖來的時候,阿蕪正要沐浴,她看見他,似乎驚愕,卻並未像飛花館其他姑娘們那樣喊叫,她道:「你——」
馮虛子與她面面相覷,沈耽聽見動靜,於是推門而入,道:「阿蕪?」
這下子,面面相覷的變成了三個人。
沈耽愣了一愣,登時怒道:「混帳!竟敢欺負我娘子!」
馮虛子心下大驚:娘子?怎麼就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