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架不住別人議論。
鏢局裡全是男人,嘴上什麼渾話都有。
一年兩年還成,七年八年被人在背後笑話,王慶虎也慢慢信了。
他給別人養了女兒。
所以,有機會把柳氏母女趕出鏢局時,他想也不想就付諸行動了。
他戴了那麼多年綠帽,鏢局是他應得的報酬!
再之後,他另娶了方氏,又生了個兒子……
對,他有兒子!
「你個癲公!」王慶虎大聲道,「老子有兒子,你曉得個屁!」
許富德罵上了頭,一句不讓:「你確定你現在的兒子是你親生的?
我岳母跟了我老丈人那麼點日子,就得了久娘,嫁給你十幾年沒點動靜。
是你不行吧?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別給人養了女兒,再又給人養兒子。
我看我那老丈人老當益壯,回頭再添個老來子,你、你你……
你那小媳婦臉色這麼差,不會真的……」
許富德的罵聲漸漸小了下去,驚訝地看著人群中的方氏。
自家仇人,鏢局上下幾張重要的臉,他都認得。
他和王慶虎對罵,本沒想過拖別人下水,實在話趕話,很上頭,嘴巴快了沒管住,他有罪他知道。
但是,看這方氏的臉色,難道是他胡說八道說中了?
許富德的眼珠子在王慶虎與方氏之間來迴轉,看著王慶虎從氣憤到狐疑再到愕然的神色變化,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哎呦我的娘哦!
這可真不能怪他。
王慶虎不會氣得不管不顧來砍他吧?
怎麼說也是那方氏不地道,絕對不是他胡咧咧的錯!
王慶虎這會兒有些顧不上許富德了,因為方氏的反應不是無措、不是悲憤,而是心虛。
「當家的……」見王慶虎瞪著她,方氏顫聲道,「你得信我,我不是那種人,那潑皮潑髒水……」
樓上,阿薇把手裡的茶盞放回了桌上。
如此曲折,不宜飲茶。
她怕自己手一抖把茶盞摔出窗去。
但不得不說,瞎貓也是貓,許富德抓耗子的本事比預想中的強些,愣是捅了個耗子窩出來。
她輕聲問聞嬤嬤:「穿藍底袍子站那兒的就是王大青?」
「是他。」
阿薇點了點頭:「那他就是那個姦夫了,剛才他明顯慌了。」
也就是人多,注意力全在王慶虎身上,才無人注意他。
偏阿薇占了窗,居高臨下,看得真切。
「挺好的,」指尖在窗沿上點了點,阿薇道,「奪鏢局的案子做得周全,原還以為得胡攪蠻纏一番,現在叫他們起內訌,也省得我們做仗勢欺人的惡人。」
「外祖父要臉,舅舅瞻前顧後,都是不願意行那套的。」
「我倒是挺想當個惡人。」
「可惜……」
第64章 恨屋及烏(兩更合一求月票)
日光溫柔。
初冬的陽光落下,縈繞在身上,連髮絲都染了一層薄薄的金粉。
聞嬤嬤看著窗邊光下的阿薇,唇角輕輕抿了下,終是一聲無聲的嘆息。
樓下,有人質問,有人辯白,有人議論,有人起鬨,喧鬧極了,而在這小樓上,聲音卻像是被籠了起來。
她的耳畔,還是阿薇念叨的「可惜」。
短短兩字,揪得聞嬤嬤心中難受得很。
旁人都不曉得,但聞嬤嬤很清楚,姑娘對「仗勢欺人」的感覺很是複雜。
多年前,她們生活過的村落、小鎮,時常有各種欺人的事。
親眼所見的,道聽途說的,一件件一樁樁,帶著生離死別的悲劇,刻在了姑娘的心裡。
誰都無能為力。
她們自己都是小心翼翼地過日子,如何能幫得上旁人?
能仗勢欺人的都有勢,全是橫行霸道。
除了看著聽著,別無他法。
有一次,親眼見著知府兒子欺男霸女。
在那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知府已然是一手遮天。
姑娘回來後磨了一夜的刀,卻也只能如此了。
恨恨時,姑娘說過「也想當那仗勢欺人之輩」,能有勢,才能救人助人,也才能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