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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先帝,那是「皇外祖父」與「外孫兒」。

道理上,把這個「外」字捏牢了,私底下多給些、多照顧些,也不會有哪位缺心眼兒的主子非瞪著眼睛尋郡王麻煩。

以此來看,眼下是真的氣的夠嗆,都忘了把那「外」字掛嘴邊了。

海公公擔心,挨罵的沈臨毓本人一臉平和。

他拿起茶壺續了茶水,雙手奉給永慶帝:「舅舅,人無完人,外祖父又沒有火眼金睛,偶爾看錯個人也不稀奇。

再說,當初外祖父封的是黃鎮他父親,又不是現在這個黃鎮。

黃鎮承爵後,不感念外祖父的恩情,也不聆聽您的指點,一家老小但凡知道爵位恩寵來之不易,哪怕不為朝廷做些實事,也該克己守禮,不做那碩鼠蛀蟲。

結果,他們裝都沒裝好,但凡他們再多裝一甲子,也不用讓您去給皇外祖父交代了。」

「還給你編出道理來了?」永慶帝氣笑了,「那你早不抄、晚不抄,前腳封印,你後腳上門!你也知道你這事做得不對,是吧?」

沈臨毓輕咳了聲,眼底露出些笑意來,大大方方承認了:「確實不合章程,所以才只能挑個好時辰。」

御史們要上摺子大肆罵他,那也是年後開印的事情了。

見他這般坦率,永慶帝的火氣反倒消了些,但依舊沉著臉,沒好氣道:「抄都抄了,摺子呢?朕看看。」

沈臨毓這才把摺子呈上:「強買強賣,欺壓百姓,吞田並地,黃家在京畿一莊子上、這一年就逼死了六個佃戶。掛在黃家名頭下的田地許多,逼死人的想來也不止這一處,時間緊、還沒有查得這麼清楚。」

永慶帝聽完,翻開摺子看,上頭罄竹難書的罪狀叫他才散了些的怒火又往上涌。

「好一個黃鎮!」永慶帝罵道,「京畿下、朕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敢弄出這些混帳事來,朕看不著的地方,還不曉得多麼無法無天!

就他這德行,還三五不時來跟朕哭什麼想報效朝廷卻無門,讓朕多少給他一個機會,他不想做閒散勛貴,幸好朕沒有聽他的!

真給了他一丁點權,不知道又要惹多少禍事!」

啪——的一聲,永慶帝把摺子拍在了大案上,轉頭又與沈臨毓道:「你既有理有據,為什麼不照著章程辦事?」

「不瞞您說,」沈臨毓指了指那摺子,「上頭寫的那些是昨日夜裡才拿到手的消息,要照著章程,還得使人往他處再調查些罪狀,一併上摺子彈劾或是稟報您之後再下決斷。

其他時候都好說,偏今日是最後一日,不把黃鎮拘起來、留著新寧伯府過個好年,那我就過不得好年了,畢竟這事想起來就糟心。

封印了,各個衙門官員都一道吃酒去了,御史們上摺子是明日的事……」

明日起,不是十萬火急的誰也不上摺子了,真十萬火急把罵沈臨毓的摺子送進御書房,也只能等著壓著,等年後開印,再看看想不想繼續罵吧。

永慶帝知道了新寧伯府的那些事兒,自不會護著這一家子。

「細查細問,」他交代沈臨毓,「年節里審問明白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沈臨毓拱手稱是。

永慶帝又問:「薛文遠被順天府扣著,是不是你的主意?」

沈臨毓不意外聖上會知情,沒有隱瞞。

「家僕教唆行兇,罪是罪,但也沒有到扣人的地步。」永慶帝提醒道。

沈臨毓道:「不止如此,薛文遠另有些不乾淨的事,他與最大的萬通鏢局有關聯。

您知道的,鏢局除了押送鏢物,也經常接一些護院看鋪子的生意,期間鬧出過監守自盜甚至是人命案子,苦主迫於萬通權勢只能吃啞巴虧。

萬通擺平人命時,拿薛文遠的名頭開過道。」

永慶帝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你想儘快把人辦了?」

「是,」沈臨毓道,「總不好叫他真在順天府過年。」

永慶帝對此並不反對:「你拿捏著辦,你們鎮撫司也不管封印不封印的。」

「舞弊那事呢?」等沈臨毓應下,他又低聲問,「是高邈弄錯了,還是確有其事?」

「應當確有其事,」沈臨毓斟酌著道,「才查到馮正彬周圍,他就死了,因此還要再花些工夫,順著梳理一番……」

聽到一半,永慶帝目光沉沉看著他:「你是想說,馮正彬也可能是被滅口了?」

「幾種可能都有,」沈臨毓沒有說死,「只是梳理下去,您知道的,他是岑太保的學生。」

永慶帝沖他擺了擺手。

沈臨毓便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觀他如此態度,永慶帝就知道他很是了解自己想法。

這個出嗣了的兒子,確實懂事又聰慧,和他也合得攏。

「岑文淵過兩年也到古稀,」永慶帝道,「人吶,老起來很快,上一年還能走能說,轉過年就蒼老下去了。他在太保的位子上坐不了幾年了,但他桃李不少,朕還是希望他有個善終,如此對他好、對朕也好。」

沈臨毓毫不意外聖上會這麼說。

先前穆呈卿問他時,沈臨毓就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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