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看著一直不搭腔的沈臨毓,問:「這家的廚娘能做山珍海味嗎?」
沈臨毓抬頭,觸及長公主那興致盎然的目光,不由暗暗嘆了口氣:「您二位有話直說,不用如此一唱一和搭台子。」
長公主撇了撇嘴,對著駙馬道:「你看,他還不樂意了。」
沈之齊忍著笑,給長公主夾了塊魚肉:「不理他!夫人先用膳,吃好了我們再與他算帳!」
長公主愛吃這清蒸的魚。
做得很乾淨,沒有腥味,只留鮮氣,略蘸一點配好的醬汁,清爽極了。
「他啊,也就這張嘴最是挑剔了。」長公主點評道。
沈臨毓握著筷子,無奈又好笑。
一桌菜,盡數吃完,各得八分飽,正正好。
長公主漱了口,有空與沈臨毓算帳了:「這般會做菜的廚娘,不如聘到府里來?」
沈之齊附和:「聘人要講合緣,興許人家在這酒肆里做得挺好,不願意換地方。」
「來不來,是別人拿主意,請不請,是我們的事,」長公主喚了聲「元敬」,「和東家說一聲,勞煩廚娘過來一趟,我好當面夸一夸。」
元敬汗流浹背。
主子一家三口用飯,平素就不愛有人在邊上伺候,因而先前就架了一屏風,他和嬤嬤在屏風那頭吃了些。
長公主與駙馬的話句句都落到他耳朵里,元敬一面感嘆「余姑娘做菜真好吃,我今日也是沾了光」,一面為他家王爺提心弔膽。
但顯然,該來的總會來。
沈臨毓也知道,沖元敬抬了抬下顎。
元敬恭恭謹謹退出去,關上雅間門又熟門熟路往後頭廚房去。
沈臨毓則是嘆了一口氣,道:「您想夸就夸,別把人嚇著。」
「聽聽!」長公主與沈之齊嗔道,「拖不過了,這會兒倒是認了!我就說,哪家酒肆的好酒好菜,值當他叫元敬特特往府里買,定是有人情在裡頭。
還想與我粉飾呢,我能叫他騙了去?
我非上門來嘗一嘗、瞧一瞧。」
沈之齊這下是真沒有忍住,笑了沈臨毓一通:「騙你母親做什麼?又騙不過去。」
沈臨毓啼笑皆非。
他也沒有指望能騙過去,要不然那日也不會提前和余姑娘打好招呼。
只是,道理還得說個明白。
「確實是認得,鎮撫司查的案子,與她了解了些狀況,」沈臨毓低聲道,「那日也是元敬來問線索,正巧廚房裡剛做得了雞松,便讓元敬帶回來嘗個鮮。
哪曉得剛好叫母親碰了個正著。
我為什麼要隱瞞,母親您還會不曉得?」
長公主哼了聲:「倒怪上我了,但凡自己爭點氣,我也不用成天為了你發愁。」
正說話間,雅間的門被敲了敲。
見人已經來了,長公主才道:「放寬心吧,不會把人嚇跑的。」
阿薇跟著元敬進來,繞過屏風,見到了桌邊的三人。
如翁娘子所說,長公主的裝扮很是「內斂」,笑容溫和,駙馬也是一眼可見的好脾氣。
她上前,行禮問候。
長公主叫阿薇坐下來說話。
她端莊又親切,一點沒有剛才和丈夫一起打趣兒子時的模樣:「年前只聽說是酒肆廚房裡做的雞松,我嘗著好,說過來吃一回。
後來才知道,下廚的不是鋪子裡的廚子,而是東家千金,倒是我們冒昧了。
大過年的,辛苦你了。」
阿薇笑道:「您喜歡我的手藝,是我的榮幸。」
「余姑娘年輕,手藝這般好,是從小學的嗎?」長公主問。
「是,小時候沒事做,就喜歡看嬤嬤備菜做菜,」阿薇道,「後來自己能上灶台了,就越發喜歡,也是我母親捧場,她願意吃、我就更願意做。」
「當父母的哪裡會不喜歡孩子的孝心呢?」長公主笑容可掬,「以前住在蜀地?那蜀地菜也擅長的吧?」
「會做的,」阿薇頷首,「教我廚藝的嬤嬤很喜歡鑽研,各地菜色都會,後來我們一道研習菜譜,學得很雜。」
從江湖菜到官府菜,各不相同。
倒也不是聞嬤嬤真就那麼勤奮,說到底是她太師府廚娘出身,好東西做過不少,一身的本事,可到了市井民間,鎮子甚至鄉間設宴,哪裡輕易用得上魚膠燕窩,於是改換食材,才能多得些生意。
長公主問:「說來我都不曾去過蜀地,那兒過年時如何?與京中一樣嗎?」
阿薇挑了些作答。
長公主認真聽著,抽空還瞪了沈臨毓一眼。
定是這臭小子提前與人通了氣,余姑娘才會言簡意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