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薇感覺到了,雙手去取陸念懷中的瓷罐。
陸念本能地又抱緊了下,而後才慢慢放鬆了胳膊,由著阿薇把瓷罐抱過去。
定西侯見狀,忙不迭伸手想接。
阿薇避開了,沖他搖了搖頭,自己腳下發力站起來,緩過了腿腳的麻勁,她把瓷罐放回了供桌上。
然後,她又再次蹲下身去,握著陸念的手,把人帶出來。
「小心腦袋,別碰著桌子。」阿薇道。
陸念的動作很慢,搖搖晃晃的。
聞嬤嬤和阿薇在一旁護著,定西侯也趕緊爬起來讓出位置來,他又不敢離得太開,就在伸出胳膊能搭把手的地方,以防她們沒有站穩。
陸念被扶進了寢間,在床邊坐下。
阿薇觀察著她的狀況,道:「先打水淨面,我曉得您不想見大夫,那就喝一碗寧神茶,好好睡一覺。」
陸念點頭。
青茵把水盆端到門邊,聞嬤嬤接進去,輕手輕腳給陸念擦拭。
阿薇也就著水趕緊抹了把臉。
她從梳妝檯上拿了香膏,自己往臉上匆匆擦了,又挖了些在手心潤開,等聞嬤嬤給陸念淨好面,阿薇把手心貼到了陸念的臉上。
哭過勁的臉通紅,摸著也燙。
阿薇輕輕給她抹:「得多抹些,不然睡醒了起來又干又痛。」
抹了面,阿薇又拿梳子把陸念披散的頭髮梳順了:「睡起來想吃什麼?我去小廚房準備著。」
陸念極其認真地想了想:「龍眼酥。」
這是阿薇小時候最喜歡的點心了。
油潤濃香,細膩微甜,酥皮一層盤一層,阿薇很愛酥皮類的點心,小小的手指一層層撕著剝著,越薄越開心,弄撒的碎末都在盤子裡,最後指腹一抹,全舔得乾乾淨淨。
吃得一點不文氣,但陸念從不會管這點禮數不禮數的。
女兒的身體太弱了,能大口吃飯,能依著性子吃點心,這就夠了。
要吃那麼文雅給誰看?
「龍眼酥。」她又重複了一遍。
阿薇應下來:「好,睡醒就吃龍眼酥。」
陸念躺下了。
阿薇給她蓋好被子,放下幔帳。
聞嬤嬤守在一旁陪著,阿薇從寢間退出來,看向定西侯。
定西侯站在屋子裡,面上難掩悲痛:「你母親好些了嗎?」
「比之前要好,」阿薇道,「您見過之前她發病,前後折騰好久,時清醒時混沌,今日我看著是清醒許多了。」
「唉……」定西侯長嘆一聲,視線挪到了供桌上,「她為什麼抱著瓷罐?」
聞言,阿薇深深看著他。
眼中沒有情緒、沒有起伏,卻叫定西侯如墜冰窖。
先前的那股怪異之感又漫了出來,他抬步往供桌旁走,伸手要去觸碰時又如驚醒了一般收了回來。
潛意識裡,定西侯覺得他不能去碰觸。
倒不是怕阿念先前講過的什麼「誰碰誰死」,而是怕對阿薇的身體有礙,更怕的是,心底里好像有一個聲音,一旦打開瓷罐、背後深藏的故事就會一股腦兒撲過來,再也不能維持眼前的平和了。
思及此處,他逼自己轉過身,沖阿薇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聽說岑氏沒了,是不是阿念她……」
「是。」阿薇直接回答。
定西侯嘴唇發抖:「我曉得她想為她母親報仇,但、但何必髒了手?尤其是她有病在身,精神上她就受不得大刺激。」
「但她得自己過那個坎,」阿薇走到定西侯面前,說得很是認真,「這口氣她壓在心頭三十年,是她的執念,也是她心頭的瘡。
蓋過去了,不去管、不去想,是能活、或許還活得不錯,起碼看起來不錯。
但那口瘡依舊在,遲早會潰爛成重病。
所以,哪怕再痛也得挖開來,一次沒挖乾淨就再挖一次,去掉膿血腐肉,才能徹底好起來。」
說到這裡,阿薇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繼續往下說。
「這一點於我母親是,於定西侯府也是。」
「粉飾太平、和和美美,舅舅想來沒有少怪我母親,怪她折騰、怪她一定要把面子裡子都撕開來,讓侯府顏面盡失。」
「可刮骨療傷不就是這樣嗎?」
「不刮開,不根治,永遠好不乾淨。」
「我不知道侯府的這口瘡能不能好,但我相信,我母親能好起來,她也一定會好起來。」
定西侯在阿薇的話語裡心神震盪。
他不由自主又看向了那隻瓷罐,掙扎又掙扎,從喉嚨里擠出了聲音:「裡頭到底是什麼?」
阿薇輕促著笑了聲。=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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