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管不顧、失了先機,安國公就是下一個岑太保,章家就是下一個岑家。
他們要做的就是打聽狀況、掌握消息,以此反制郡王。
巫蠱案是永慶帝的逆鱗,哪怕矜貴得寵如成昭郡王,也不能一意孤行。
他們要讓郡王查不得,叫朝中無人敢再查。
從一開始,章振禮的目的就很明確,又怎麼會行差踏錯?
安國公夫人狐疑地打量了他幾眼,觀他一臉正氣之色,還是先放下了擔心。
因為振禮太穩當了。
振禮是國公爺養大的,上陣父子兵,在朝堂上是很好的助力。
在家中,振禮又很照顧振賢與阿瑛,事事關照。
可以說,這小二十年中,振禮對振賢的指點關心比國公爺還多、還細緻。
這般有能力、又端正的人,總不至於昏頭吧?
章家人回到廂房。
不多時,素點心送來了。
安國公夫人拿了一塊:「不得不說,那余家丫頭的手藝是不錯,也是,沒有一點兒手段,也籠絡不了郡王。」
章振禮與她倒茶。
「我可把寶押在她身上了,」安國公夫人又道,「她若最後攀不進長公主府,白瞎了我的殷勤。」
章振禮不怎麼說話,只聽著她絮絮叨叨說這說那。
說自家,阿瑛心裡不暢快,岑淼後知後覺地體會到岑家倒了台,哭著喊著要找爹。
「他那個窩囊爹有什麼好找的!」
「早知道岑太保糊塗到只認庶孫、不看重次子,我才不把阿瑛嫁過去,平白吃了十多年的苦。」
「現在好了,叫那個混帳庶孫害得家破人亡!那混帳還不曉得跑哪兒天南海北逍遙呢。」
「阿淼這般不懂事,不管他吧、到底是我外孫兒,我心疼;管他吧,又怕是白眼狼、養不熟,最後還連累阿瑛再嫁。」
「這事振禮你替我上點心,阿瑛還年輕,不能守一輩子。」
「我是不想什麼門當戶對了,嫁出去受氣,不如招個婿,年輕有為、新考上來的書生,我就不信國公之女會尋不到這樣的!」
說了阿瑛,又說振賢。
「他媳婦不曉得給他吹了什麼枕頭風,天還沒熱呢,就要去山莊避暑。」
「年年避暑、年年養身,也就只給我生了一個孫子!」
「娶之前看著還不錯,誰知道是個繡花枕頭,開枝散葉不行,管家做事也不行,辛苦我大把年紀還要操持家裡家外。」
「說來,當真還是朱氏好,以前協助我打理事,樣樣周全妥帖,可惜走得早,要不然把家交給她,我多輕快啊!」
兒女說完,又是外頭事。
「我真是捏著鼻子和那兩母女打交道,要不是為了討好長公主,我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她們。」
「你說郡王年輕愛美色、被勾引得暈頭轉向也就算了,長公主怎麼也不多掌掌眼?」
「不是自己肚皮里出來的,就是隔了一層!」
「平日再當親兒子看,那也不是親兒子,這種大事上做不了主啊!」
「親娘棒打鴛鴦都要遭恨,何況養娘?」
「反正都要聖上點頭,惡人讓聖上做去,長公主不做這惹郡王憎的事情,也說得通?」
「小的勾人,大的那真是跋扈!」
「你說那岑氏,都有本事弄死未婚夫和前頭那侯夫人,手上兩條人命,怎麼不乾脆把陸念也給弄死算了!」
「留了這麼大一禍害,好了,慘了吧?」
「害了自己還害娘家!」
「可憐我們阿瑛啊……」
話又繞回來了,再次是阿瑛如何如何。
章振禮面色不改,倒茶及時,神色上看不出一點不情願與厭煩,誰也不知道他在心裡罵的是「頭髮長、見識短」、「難怪伯父早年有幾位妾室」、「娶妻娶賢、伯娘除了出身、一無是處」、「如今是連出身的娘家也無了」。
這兩人一個自顧自倒苦水,一個左耳進、右耳出,倒也兩廂合宜。
等時辰到了,出了廂房,再見到陸念和阿薇時,安國公夫人又是親親熱熱。
「薇丫頭的手藝,我是越嘗越喜歡,剛才那盒素點心真不錯,不知不覺間我就吃了個七七八八,都沒有管住嘴哩。」
阿薇笑盈盈的:「您喜歡就好。」
「振禮,你還不曾吃過薇丫頭做的熱菜吧?那也是一絕,」安國公夫人很有興致,招呼道,「先不回府了,我們去廣客來,你一定得嘗嘗。」
章振禮見她熱情得過分,與不久前在廂房裡嫌東罵西的樣子渾然不同,又是鄙夷又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