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到嘴邊,想起上次臨毓說的「金家活下來的姑娘」,他又狠不下心去「罵」臨毓引火燒身。
沈臨毓支著腮幫子,道:「我把安國公府抄了,正如我上回告訴你的那樣,章振禮的金體寫得以假亂真,他協助安國公做了假,害了金太師。」
李嶸長嘆了一口氣。
他靜靜聽沈臨毓說著經過,直至熱水燒開,茶香四溢。
將一盞茶推給沈臨毓,李嶸道:「我知道勸不住你,出了舒華宮大門,你依舊會我行我素。十年了,父皇想來是老了,也寬容了些,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何必呢?」
在李嶸看來,挑釁永慶帝不解決問題,只會激化矛盾。
沈臨毓沒有過多解釋,就像回答海公公的那樣,道:「我心裡有數。」
他不止有數,他還是故意的。
李嶸見此,便問:「你今夜過來,不是為了讓我知道安國公府被你抄了吧?」
「過兩天,」沈臨毓想了想,道,「我會與她一道去九皇子府轉轉,她說她其實不記得多少了,但我想,或許會有什麼情境讓她突然想起什麼來,大哥當時常去太師府,有沒有印象深刻的地方?」
李嶸抿了一口茶。
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陳年舊事在眼前一一泛上。
自從他知道金殊薇活下來後,這些時日,李嶸就時不時會回想過去,想金太師,想太師府中的事情,也想那生得圓潤白皙、可愛極了的小糰子。
他聽金太師哭笑不得地說過金殊薇的周歲宴,不抓筆、不抓書,抱著碟點心不肯鬆手,一看就是個小饞鬼。
走路磕磕絆絆學了好久,跑動卻開了竅,往前沖時停都停不下來。
有一回沖錯了方向,直接撞到了李嶸坐的椅子,嚇得他趕緊把孩子撈了起來。
小糰子膽大,一點不曉得自己險些撞歪了鼻子,還咯咯笑個不停。
那些瑣碎畫面讓李嶸感慨萬千,此刻再想起,情緒亦如茶葉翻滾。
「太師府的前院有一株金桂,」李嶸緩緩道,「其實,你小時候見過她,我帶你去過太師府,你和她在樹下玩。」
第192章 吃了就不哭了,行嗎?(兩更合一求月票)
「那是正月,永慶二十四年的正月。」
算起來,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足足過了一輪。
那是李嶸太子生涯中平凡普通的半日,本不足以他記下來,但在近些時日一遍遍的追憶里,舊日場景如一副展開的畫卷,已然褪色的部份又一點點鮮艷起來。
那一年的元月,無風無浪,京城被過年的熱鬧籠罩著。
母后還健在,身體說不得多健朗,但也完全看不出她會在大半年後病倒,又拖了些時日,最終還是沒有看到下一個新年。
因而,此刻還順風順水的李嶸去太師府拜年,還帶上了沈臨毓。
太師府內,看起來很是忙碌。
往年,多的是相熟的同僚,年輕的學生,趁著新年伊始走動拜訪一番。
今年的來客不多,都不想打攪金太師。
倒是方便了李嶸,不用琢磨著何時到訪、能不礙著其他客人。
畢竟,便是想在太子殿下跟前露臉,大過年的也想鬆快鬆快,而不是好好說著話、突然聽說太子來了,立刻緊著皮應對,還要說一堆吉祥如意話。
李嶸和金太師算是隨意慣了,隔著君臣、師生,卻不會過分拘著。
花廳里,他一面吃茶,一面問:「哪天啟程?」
「定了十六,過完上元就走,」金太師嘆道,「捨不得啊,於情於理,孩子離開父母都是極其自然的事。
京中有那麼多地方州府出身的官員,也有許多人在離鄉千萬里的地方做官,說來都是為了朝廷,為了百姓。
我的兒子也是,但真要走了,還是捨不得。」
正說著話,外頭傳開密密的腳步聲,以及追著來的低低驚呼聲。
「姑娘慢些,當心當心。」
金太師聽見了,原本坐姿端正如松的老人立刻站起身,走到門邊掀起厚重的擋風棉帘子,探出半個身子看向走廊那頭噠噠噠跑過來的小孩兒。
那是才四歲的金殊薇。
她個頭長得不快,臉頰圓圓的,元月天寒,一身紅色綢襖,領口袖口包著雪白的兔毛。
腦袋兩側扎著丸子,戴著墜了鈴鐺的紅色絹花。
隨著她的腳步,叮叮噹噹個不停。
用李嶸的話來說,像只熱熱鬧鬧、還沾了圈雪的大紅花燈。
金太師在「祖父祖父」的呼喚中喜笑顏開,攔下了一跑起來就止不住步子的糰子,牽著她的手回到花廳里。
金殊薇跑得臉上紅通通的,聽金太師的話,脆生生給李嶸問安,又好奇地看向了坐在一旁、從未見過的小小少年。
李嶸笑著與金太師道:「我看老大人不是捨不得麼兒,而是捨不得孫女。」
金太師被「拆穿」了,也不臉紅,只大笑著道:「這把年紀了,還不能追求一下含飴弄孫?」=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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